『喂，幫我把水杯拿到教室去。』

『你要幹嘛？』

『我要上廁所。』

『喔…』

 

他比我年長2歲，長相斯文英俊，只是…臉有點大。

今年3月19日，我們一起從自強台離開幹訓隊，來到了第三大隊第十中隊，展開我們日後的替代役分隊長生涯。

 

剛下來的我們，很菜。整天都在站著盯役男、管部隊。一天之中，唯一可以休息的時間，就只有午休那短短不到一小時的時間。

我們不敢在寢室睡，我們也不知道我們夠不夠格在文康室裡趴著休息，我們也不確定可不可以到教室去。於是我們倆走到三樓半的樓梯，坐下來休息，然後邊聊天，邊等待叫床聲殘忍的打破這短暫的安寧。

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我們那段在樓梯休息的日子。儘管辛苦、疲憊，但因為有他的存在，我知道我不是孤單的一個人。

 

他叫張巍霈，目前在十六中隊。

 

我們曾經期待一起退伍的日子。說好了退伍之後要去哪兒玩，我曾經殷切的盼望那天的來臨。

我，跟巍霈，兩人拉著草綠包，在陽光燦爛的日子，離開成功嶺，快活地到台中車站，一起吃過午餐之後再徹底離開這個地方；就像我們當初剛下來一樣，那時候我們倆第一次放假，一起放假，一起到台中車站吃了拉麵再一起回台北。

我們也曾經幻想老了要一起住在排寢。說好要帶筆記型電腦，然後一天到晚就窩在寢室裡，不管部隊。

雖然身在名為「替代役訓練班」的牢籠裡，我們的思緒卻在飛翔。

 

我們每天都在一起，一起度過了大半年頭。一起收假、一起吃飯、一起洗澡、一起互道晚安。

 

因為有你，我從不孤單。

收假回到隊上，第一個想見到的是你。

放假離開部隊，最後一個想見到的也是你。

在我的部隊生涯中，因為有你，我的生活才充滿色彩與希望。

每天早上起床後的厭惡感，腦袋中想著，今天一天的無聊課程，最討厭跟著部隊一起用餐…接著想到了你，幸好你還沒有放假，幸好你還在隊上，幸好你還在…因為你的存在，就像黑暗中的曙光，帶給我希望，給我方向。

 

我不敢想像沒有你的日子，會是如何？也許就像是秋天吹過枯樹的寒風，冷清蕭條。

 

我以為我們可以一起退伍，一起離開十中、一起離開成功嶺…卻因為這殘酷的人事調動，打破了我們之間的羈絆。

我不願接受這現實。

 

跟你在一起的日子，是我這一生中，二手煙吸最多的時候。

早期，晚上開完課前，洗完澡後，我們都會到頂樓去坐著聊天吃宵夜，享受短暫的悠閒。

我討厭煙味，卻喜歡坐在你旁邊。

你抽完煙，把煙蒂隨手丟在地板上，然後瀟灑的說「走吧」，示意我要去睡覺了。那樣的情景，彷彿上一刻才剛結束似的…

 

現在只剩下我一個。

 

我的學長對我很好，我很喜歡他；我的學弟很貼心，我也很喜歡他。在隊上我也幾乎不再花費太多心力去管部隊了，這些事學弟們都會去做。

我們曾經一直期待這天的來臨，現在卻只剩下我一個…

 

少了你，無論這個中隊變成了什麼樣子，無論在隊上生活多輕鬆，對我來說也沒有任何意義了。

沒有你陪伴的日子，儘管外面的陽光如何燦爛，我的世界卻在下雨。

 

然而，那天，你那麼冷漠的對待我。

跟你講一句話，你當作沒聽見；問你另一句話，你調頭跟正維講話。

本來應該是快樂的聚餐，我卻帶了一片傷心的陰霾回到隊上。

為什麼你會這樣對待我？還是說你認為這只是無關大雅的小玩笑？冷漠往往比直接了當的仇恨更讓人受傷。

 

隔天晚上，我拖理元幫我把飲料跟麻糬餅拿給你。儘管在下樓前被大隊長刁了一下，我還是偷偷摸摸地跑過去。

我想把最好的跟你分享，只是我想起了前一晚你那無情的樣子…

 

「對不起，理元，麻煩你幫我拿給巍霈，因為他不想跟我說話…」

 

我覺得我好像白癡。玻璃一旦破了，就很難再修復。縱使用膠帶把它黏上，身上還是會有受過傷的裂痕。

反正現在你也不在隊上了，你也不用再顧慮到我的感受了。你不想跟我說話，我也不必煩惱該用什麼心態再去面對你。

因為，我只要一想到，就覺得很心酸。

 

我的心很平靜，卻一片烏雲，

我的世界，現在還一直在下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