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天下午，我穿好衣服，拿鑰匙、拿手機、拿皮夾準備要出門去跟寶貝碰面時，找來找去，卻找不到我的皮夾。

我這個人很懶，皮夾不是放床頭，就是放包包裡。床頭沒看到，就轉眼望向包包，只見包包裡空空如也。

仔細回想一番，昨天回到家後把包包裡的相機拿出來放好的時候，有看到皮夾嗎？好像沒有…咦！！？？我的皮夾咧？？？

於是我想起，星期六在馬克的婚禮上有個伴娘妹妹說他的皮包被偷的事情…該不會我的皮夾也被偷了吧…

 

 

3月4日星期日的晚上，接到馬克的電話。

「張尼克，你星期六有沒有空？有西裝嗎？陪我去娶老婆！」

於是，在2012年的3月10日，我這輩子第一次穿上西裝，陪著我最重視的前同事去彰化娶老婆。

 

 

6月27日，馬克說，明天下午要來公司樓下的汽車行拿他烤好漆的汽車，問我要不要順便去吃晚餐。

我當然說好啊。

為了享受他那舒適的百萬名車，隔天我用走路的方式去上班，這樣他就可以直接來載我下班、載我吃晚餐、載我回家了。

 

馬克，一個很照顧我的前輩，在今年 4月19日離職 了。他在公司服務了四年多，所以，在他離職後的半年，我都還是可以收到署名給他的信件，或是他分機響起的電話。

 

在馬克的座位被另一個同事坐去之後，我很堅持地請MIS把馬克的分機調回我們這邊。

即使人已經不在了，對我來說，那組分機號碼還是屬於他的。

 

幾乎每個月都會收到一兩封馬克的信，所以有時候他就會跟我約，說下班後要來找我拿，或週末晚上來找我拿之類的。

有一次在下午上班時，我們在MSN上聊，他說要來找拿我拿東西，還叫我不要吃晚餐，要帶我去吃一間很好吃的米粉湯跟刨冰。結果，過了一會兒，他又說，米粉湯星期一沒開門營業…

 

我就跟他吵，說「不管！我都已經做好了肚子要裝米粉湯的準備了！我要吃米粉湯！米粉湯！」

我是真的很想吃，因為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吃過「米粉湯」這種東西。（回羅東外婆家吃的是「米粉羹」，跟米粉湯又不一樣了）

結果那天晚上他很意外的沒有爽約（全公司的人都知道，他是出名的說話當屁話的人），然後我又坐上他的機車，他帶我去逛了一圈。米粉湯真的沒開。

 

今天是第643天、成為社會人士的第643天、在公司的第643天。

我一直都記得，2008年7月16日是我到職第一天。

 

我從小就嚮往有一個哥哥。

只是這個夢想始終沒實現，因為我在家裡是老大。直到當兵後，在成功嶺遇到了兩位很照顧我的 直屬學長 ，才彌補了這個遺憾。

我記得，在學長們退伍那天，我還忍不住紅了眼眶。再到哪去找對我這麼好的學長？然而，我人生第一份正式工作，就讓我遇到了。

 

當時，剛進電子業的我，什麼都不懂。什麼BOM表？什麼ERP？0402又是什麼？完全不懂。學校教的東西，真的只有理論，也只有單純的理論，甚至連焊接功夫都還要再重新學習。

有個人，就這麼一路教著我。

 

練焊接，我在一旁看著他。手指頭比我還粗，卻能焊著這麼細小的東西，我直覺不可思議。他用開朗的聲音跟我說「多練習幾次，大概三個月之後你就會很熟練了！」

 

有時候，我就這樣練習著。剛開始的時候，我焊一顆FLASH（快取記憶體）大概要兩個小時左右；而現在的我，最快只要3～5分鐘就可以焊好一顆TSOP48包裝的NOR-Flash。一切，都是他教的。

有時候，我喜歡在他焊接或跳線時，在一旁看著。他也從不斥責我為什麼不做事，或叫我下去焊。我在一旁看著，看他做的事，看著、記著。有些時候，有些事，不用他說，我就知道該怎麼下手了，因為他已經讓我看過了。

我遇到不懂的，不知道該如下手的，他總是會很有耐心的告訴我、教導我。

 

有一次我覺得不耐煩，耍起大少爺脾氣說「這個線路你們又沒制訂格式，我都已經畫了，你才在那邊叫我改！」

他沒有拿他的身份、階級來壓我，只是耐著性子畫給我看，叫我以後照著這樣做。

他一直都是一個溫柔體貼的人，對每個人都一樣。

 

有一次我很傷心，那大概是我剛脫離三個月試用期沒多久的事。

 

他說他有急事要忙，要叫我把一塊電路板焊上shielding，大略的跟我說要焊哪幾點之後就去忙了。

我照著他說的去焊，焊好給他看。他很兇的說「怎麼焊成這樣？這之前不都講過要怎麼焊了嗎？」然後氣沖沖的走出實驗室，再拿一片新的shielding重新焊上去，又說「幸好我還有一片備品，要是沒有備品怎麼辦？」

那是我第一次看到「shielding」，也是我第一次焊那個東西…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焊…

我當下什麼話也沒說，也說不出口，只覺得很委屈。當天下班前，他瞧我這樣，還是用一樣開朗親切的聲音說「怎麼啦？有什麼事就說出來嘛！」，我還是覺得很心酸，難過了兩個禮拜。

 

唯獨這次，也只有這次，我記得最清楚。其他，都只記得他的好。

 

我把他當成我學長來看待，不是一般普通的學長，而是像仲甫學長那樣可以依靠、值得尊敬的學長。我沒辦法幫他做什麼，因為他什麼事情都弄的好好的，在工作上，總是他幫我多過於我幫他。所以，我只能偶爾幫他換一下垃圾過多的垃圾桶、偶爾幫他接聽電話。

有他在的日子很忙碌，因為他就是個忙不停的人。一會兒收發信件、一會兒打電話給廠商客戶、一會兒又跑去實驗室做實驗，我真的很懷疑他是不是工作狂？幾乎天天忙到晚上八點多才下班。

儘管如此，但，見著他，就覺得很安心，因為他就是那樣，那麼讓人信賴的人。

 

這樣的工作狂，熱忱終於也消耗殆盡了。

 

今天是我們當同事的最後一天，我到現在還不相信這是個事實，甚至還當作跟你平常請假時沒兩樣。

身為同事，我會祝福你，祝福你找到更好、更合適的工作，更燦爛、更耀眼的未來。

身為朋友，我只能自私地希望你不要離開，因為相處的時間我還嫌不夠。

我喜歡你騎著車帶我去買烙鐵頭，我到現在還是記不起那家廠商在哪裡。

我喜歡跟你頂嘴，你知道我只是為了讓我們一搭一唱才這麼說的。

我喜歡聽你爽朗的笑聲，我知道那你是最具體的溫柔。

我喜歡有你在的日子，因為公司的每個角落都有你的身影、每段路都是你帶我走過來的。

我，怎捨得…？

 

只是，真的走到終點了吧…

每天都感謝你的存在，643個日子、643句謝謝。這些日子以來，承蒙您的照顧了！！

 

再見了，趙先生…

 

 

 

延伸閱讀：

2010.02.16　初三遊北海

2008.09.07　馬克